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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雁门关的王靖国也来电报告:从五斗山反攻铁脊岭的方克猷旅撤回代县,第三十五军的马延守旅被他留在代县东地区,另调远在雁门关西的段树华旅开到代县以为应付。虽然平型关和雁门关两方面的负责人均有顾虑,但傅作义依然坚定地主张先行急攻繁峙县城。
被阎锡山视为心腹的杨爱源,看着阎锡山,忽眨着眼睛说:“热河、察哈尔、蒙古人年年朝拜五台山,对从峨口上五台山的大小路径非常熟悉。日军察哈尔兵团中的伪蒙军既占繁峙县城,就可能再向西南冲击峨口,窜入五台山。”
阎锡山心里一惊,立刻心领神会,心里说,“还是爱源为我想得周全”。他明白,就他现在所处的东山底位置,东、西、北三面都已有了敌人,如果,敌人再窜入南面的五台山中,他要撤回太原的退路也就没有了。于是,拍案而起,大声说:“我看如此战局,无法补救了,迟退且陷全灭!星如、宜生,就下令全线撤退吧!”
是日夜,阎锡山和杨爱源、傅作义、孙楚等人拟定了“全线守军渐次转向五台山、云中山、芦芽山之线,集中主力于石岭关以北的忻口地区,以保卫太原”的撤军计划。
五台山,因山有五顶,顶无林木,有如垒土之台,故曰五台,因其岁积坚冰,夏仍飞雪,曾无炎暑,又名清凉山。五台山气候寒冷,主要是因为五座台顶海拔极高,其中北台海拔米,是华北地区最高的山峰,素有“华北屋脊”之称。
这年八九月间,五台山下还是秋雨连绵,山上却早已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阎锡山于9月29日夜在东山底与杨爱源、傅作义、孙楚等人拟定撤军计划的同时,杨爱源已派人到村里物色挑选了一匹体格健壮、性情绵善、颜色黑油光亮的毛驴,等在司令部门口。
撤军计划刚一拟定,杨爱源就随同阎锡山从司令部走出来,扶他骑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毛驴,左右簇拥的是张培梅、续范亭等几个文武大员,驴前驴后是紧张慌乱的卫队。一伙人从东山底出发,急匆匆沿着一条向南朝台的古道,经茶坊、张先生沟,往五台山的中心——台怀镇先行撤退。
阎锡山从来不喜欢骑马,或许是因为马的性情太烈、难以操纵吧。平时为他代步的不是汽车就是毛驴,二者比较起来,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毛驴。毛驴性情温顺,不用他操心,骑在驴背上,正好琢磨一些事情。
寒风卷着雪花扑打在一行人的脸上、身上。这支逃离的队伍一时静默无语,只有脚下踏着雪地的“沙沙”响声,打破了这夜晚的寂静。
阎锡山看着这景象、听着这声音,忽然有感而发,吟出一首诗来:
雪天彻夜走清凉,
飞灯光耀遍山梁。
老人途中迟行进,
徒步泥泞衣带霜。
周围的随行官员们听了,连声叫好。
阎锡山系一介武夫,其国文功底确实不怎么样,但每遇喜怒大事,却总喜欢诌上几句顺口溜或打油诗以述其怀,附庸风雅。年,当上山西督军的阎锡山,开始在老家五台县河边村扩建和维修阎府。当中体工程基本告竣,正在修建厨房时,负责工程的管家突然想到厨房的门楣上应当让东家题一个匾额,他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当地的一些绅士们除了大加赞扬这个想法极富创意外,还猜测起阎锡山题写的内容来,有的说一定会题“以食为天”,有的说可能是“足饱口福”,还有的说应该是“有米之炊”。几天后,管家风尘仆仆从太原回到河边,将阎锡山题写并雕刻好的木制匾额挂到了厨房的门楣上。当地的绅士们急忙围过来观看,只见匾额上赫然书写着字体实在不敢恭维的三个大字:“有饭吃”。绅士们看了,一时大跌眼镜。虽然嘴上不好表示什么,心里却在想,厨房里题个“有饭吃”,以此推论,那么,柴房就应该题“有柴烧”,井房就应该题“有水喝”,库房就应该题“有粮囤”,卧室就应该题“有床睡”,厕所就应该题个“有屎屙”了,如此下去,真是有辱斯文,还要文化干什么呢?
骑在毛驴身上的阎锡山,听着随行官员们对他所作之诗的叫好声,得意洋洋,随着毛驴艰难地行进,身子前后一俯一仰。晕晕乎乎中,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侧脸问杨爱源:“星如,你临走时,撤军命令宣布了吗?”
杨爱源一张嘴,脸前就喷出一股热气:“主任,考虑到您的安全,我看还是您到了台怀镇以后,明天清早再下达撤军命令也不迟。”
阎锡山听了,心头一热。山路曲曲弯弯,越走越高。阎锡山在袖筒里操着双手,只顾想他的心事。杨爱源紧贴着驴身,边走边扶持着阎锡山的身子,生怕有丝毫闪失。
随行人员中不知是谁小声嘟嚷了一句:“阎锡山骑毛驴——不负责任。”这句话,只有说的人自己听见了,而别人都不知道他说了句啥?
阎锡山明白,他的安全是无需他自己多加考虑的。他和谁最亲?他的心里一清二楚。在他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谁能最先站出来保护他?一幕幕情景又在他脑子里闪现。年,他与冯玉祥倒蒋失败,被迫下野,对外扬言要赴苏联等欧洲国家旅行,暗中却打定主意避居大连,依附日本。在这最危难的关头,是张培梅、赵戴文等人不顾身家性命,先后陪同他前往,这一次茹越口失守、繁峙县城陷落,东、西、北三面受敌,在他的安全又一次受到威胁的时候,又是星如不与众将苟合,为他的安全着想,点醒他注意五台退路,甚至为他早早备好坐骑、迟迟不下撤军命令。
想到这里,阎锡山又为他多年来制定的“用人方略”得意起来。古人用人讲究三谊,即亲谊、乡谊、年谊,而他却掐头去尾,独重乡谊。他认为,人不亲,土亲;亲不亲?故乡人!家乡是根据地,老乡是阎家军,老乡不老乡,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刻,还是老乡靠得住哩!因此,“会说五台话,便把洋刀挎”。当然,老乡之中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像赵戴文、杨爱源等人,都是股肱之助。别看这些人为政为文本事不大,可是,他们都是自己的心腹啊!
阎锡山边走边想,又走了一段路程,他觉得应该离台怀镇也不远了,便问杨爱源:“星如,前面是什么地方?”
杨爱源抬手向前方一指,说:“主任,前面就是鸿门岩,这是去台怀镇路上最高的山梁。过了鸿门岩,往南一栽,就到了台怀镇了。”
凌晨时分,天尚未明,阎锡山等一行人进了台怀镇,敲响了显通寺的大门。
显通寺住持章嘉活佛急忙带领执事僧跑出山门迎接。
阎锡山和章嘉活佛略打招呼,便对杨爱源说:“星如,这下可以宣布撤军命令了。
杨爱源以阎锡山的名义下达撤军命令:
10月1日,恒山方面的刘茂恩、高桂滋两军和在北楼口外的李俊功师,依凭第三十五军董其武、孙兰峰两旅在砂河、峨口之间的掩护,撤过砂河,转向五台山西麓的定襄、五台两县以北地区集结。李俊功师暂停止于五台山,归入第六十一军序列。
团城口方面的撤军于10月2日夜间开始。陈长捷、郭宗汾两军互相掩护,撤下阵线,退往砂河,南入五台山。郭宗汾军再经五台山向忻县集结。陈长捷军增添李俊功师后,守备五台山。
平型关方面的孙楚军最后撤退。待团城口方面的陈长捷和敌脱离走向砂河转变正面后,孙楚军孟宪吉旅在平型关上对敌犹做一度反攻威胁,再行撤退,由章拯宇旅的一部掩护退入平型关内,经五台山,同郭宗汾军均移忻县集结,留下章拯宇旅于五台山的龙泉关,归入陈长捷的五台山守备军序列。王思田师撤到五台县整理。
第三十五军的董其武、孙兰峰两旅,在砂河、峨口间掩护刘茂恩、高桂滋两军安全通过五台山后,随后经五台、定装到忻县集结。
部队在撤退中,日军没有尾随追击,而日军飞机则不断飞临上空侦察、投弹和扫射。
东山底村南面四五十亩大的土地上,第六集团军从各村征集应差的骡马,被日军飞机炸死,铺了一层,难以计数。
小柏峪、南峪口两条沟里挤满了撤退的士兵和逃难的群众,哭声、喊声噪成一片,车辆、行李到处乱扔,一片混乱景象。
高桂滋的第八十四师因郭宗汾的第七十一师未予增援,结怨仇视。撤退过程中,第七十一师问心有愧,唯恐对方袭击,遂派了警戒,第七十一师的官兵单独行动时,也不敢说自己是第七十一师的,而说是第六十九师的。
雁门关、代县方面的撤退,由在雁门关太和岭口行营的参谋长朱绶光代表阎锡山发布命令:
以马延守旅于代县东地区,对繁峙县城之敌警戒,掩护雁门关太和岭口行营和王靖国军各部退过代县后,经阳明堡,到宁武、轩岗地区,归入赵承绶骑兵军序列,为骑兵军的支援部队。
段树华旅于阳明堡地区,掩护雁门山线的大军向4县南撤,以后仍归王靖国军序列,和宁武、杆岗地区的赵承绶骑兵军取得联系,阻止从雁门关和代县方面南进的敌人。
王靖国军从雁门关向崞县、原平地区转进,段树华、姜玉贞两旅归入序列。王靖国军长任崞县地区守备总指挥,于崞县集中主力,阻止敌人南进,掩护大军于五台.忻县间集结,准备忻口会战。
姜玉贞、方克猷两旅,从五斗山退到代县收容后,姜旅即到原平镇整理,归入王靖国军序列;方旅到忻县整理,归入傅作义军序列。
赵承绶骑兵军移于神池、宁武地区,仍旧警戒朔县及阳方口。马延守旅到杆岗归入赵承綬骑兵军序列,和阳明堡、4县、原平镇间的王靖国军各部保持联系,警戒该军之西翼。
雁门关太和岭口第二战区行营,由参谋长朱绶光率领,连同在押的李服膺军长,都回了太原,行营撤销。
傅作义的第七集团军司令部退到忻县,指挥先后转进到达的各部队,就忻县、忻口地区进行集中部署。杨爱源的第六集团军司令部则退到太原去了。
在大军转移的同时,阎锡山又作了如下部署:
八路军林彪师以五台山为根据地,向平型关外的灵丘、沬源地区活动。章拯宇旅警戒龙泉关,与河北第一战区相联系,为东翼。
陈长捷军附以李悛功师守备五台山;王靖国军附以姜玉贞旅守备4县、原平间,为正面。
赵承绶骑兵军附以马延守旅警戒宁武、轩岗间;八路军贺龙师以五寨、神池为根据地,向雁门关外朔县、神头一带活动,与赵军共为西翼。
以上部署,形成了五台山、云中山、芦芽山和其间盆地相呼应的一道防御地带,并为下一战役--忻口会战做好了前期铺垫。虽然夜走清凉,驴背劳顿,一夜未眠,可是,被安顿在塔院寺客房休息的阎锡山却坐卧不宁,毫无睡意。撤军令一下,一阵悲凉袭上心头,不由又脱口吟出一首诗来:
撤军令下意凄凉,
指挥杂军愧无方。
原由平型复南口,
孰意茹越损鉴堂。
从字面上看,这首诗的诗眼在“凄凉”二宇。“凄凉”皆由“指挥杂军愧无方”,“孰意茹越损鉴堂”而引起,实际上,他的“凄凉”却另有隐情,只不过不便于诉诸文字罢了。
阎锡山这次深夜冒雪爬山败逃回乡,又勾起了上两次狼狈回乡的记忆。一次是辛亥革命太原起义后,清军攻入娘子关,他在北逃包头途中,曾狼狈回乡,另一次是他与冯玉祥倒蒋失败,被蒋介石逼迫下野,在离晋途中,曾狼狈回乡。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乡亲们面前丢人献丑,焉能不使他的心里感到“凄凉”?
更有甚者,一个月前,他作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又是发表《告第二战区前线将士书》、《致晋绥军全体将士电》,又是向国民党中央党部递送《遗呈》,信誓旦旦地表白:“锡山责任所在,杀身卫国,早具决心”,“锡山抱定牺牲救国之决心,领导大家,一致努力,一致牺牲”,“胆小怯懦畏缩不前者,当必为我将士所不取,实亦国法所不容也”,“本主任决与我十余万之官长士兵作共同之牺牲,求最后之胜利。今与我全军约:有贪生怕死不能发挥战术与兵器之效能者,我全军应共弃之。不尽责任致贻误戎机者,我全军应共除之。如本主任犯此公约,全军亦应共杀之。”所有这些誓言,时隔不久,言犹在耳,如果兑现,将何以处?想到此,他的心里怎能不倍感“凄凉”?
凄凉归凄凉,老奸巨猾的阎锡山用手摩挲了一阵他那滚瓜溜圆的脑袋,很快便有了主意,他决定以“认罪自责”的口气,将编造好的前线战况给蒋介石发一电报,先哄一下再说。电报说:
限即刻到。
南京蒋委员长钓鉴:
O密。
山到平型关督战,该地战况虽稍佳,敌由平绥路用汽车转用大部兵力,专攻铁角(脊)岭,杨军长澄源以全部兵力与敌奋战两昼夜,山并将总预备队三团加入作战。卒因寡不敌众,致敌冲到繁峙。山得讯后,拟抽平型关部队回兵堵击,而此时平型关方面,敌复猛攻,阵地左翼高地,失而复得者数次。黄昏,我军复牺牲一团以上之兵力,将该高地夺回。该高地为平型关锁钥,正拟从平型关抽兵两旅,刘茂恩军前方,敌人尚不甚多,并拟将该军撤下,由山亲自督战,夹击敌人。命令已下,而晚九时,该高地复被敌人夺去,平型关方面成危局。高军长桂滋亦以刘军一撤,该军左翼暴露,绝难维持,遂不得已于今早一时,决定由五台山经繁峙、代县间达雁门关,占领斜角阵地。山于今早八时到台怀镇指挥布置,至损失及占领之阵地另行电报。山指挥无方,丧失关隘,遗(貽)误国事,非特自疚,实为国法所不容,恳钧座呈请政府严予惩处。
山。卅申。印。〔台怀〕
蒋介石读了阎锡山的电报,果然被他哄住了。
隔一日,蒋介石给阎锡山发来密电说:
台怀阁司令长官百川兄:
卅酉电敬悉。
o密。
吾兄恭亲督师,为国宣劳,殊深嘉佩。平型小挫,请勿介怀,仍盼策励各军,继续杀敌,以争最后胜利。
弟中正,东申。一作元。
这一次,蒋介石虽然被阎锡山哄住了,但他也没忘了阎的素质狡诈,在给阎精神抚慰的当天,又委任黄绍竑为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赴晋上任,表面上以示关怀和支持,实际是暗中监视和插手。
说起哄,这原本是阎锡山的拿手好戏。
早在阎锡山掌握山西政权之初,他就在山西军政两界精心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得力干将,主要有杨爱源、商震、徐永昌、张荫梧、楚溪春、杨澄源、王靖国、李服膺、傅作义、孙楚、李生达、陈长捷、郭宗汾等一班人,人称“十三太保”,也称“十三个高干”。对这些人,阎锡山实际上紧紧地攥在手里,但在表面上却装聋作哑,作出一付憨憨乎乎的姿态。于是,社会上一度传出一种说法:山西政坛是“十三个高干,日哄的一个老汉。”
阎锡山的姨表侄、时任山西督军公署机要秘书的梁化之听到这种风传后,立即在晚饭后,瞅无人之际,跑到阎锡山的卧室向他悄悄报告了这一消息,并说:“表叔,这个事情挺重要。您可得时时、事事、处处留心哩!千万不能让这一伙人日哄了您哪!”
阎锡山两眼在梁化之的脸上扫视了一阵,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小镇上,有一个人生得茶头耷脑、憨憨乎乎,有人说这人是个傻子,有人说这个人不傻。究竟傻不傻?有人提议给他扔两个钱,一个是银元,一个是铜子,看他捡哪一个,试一试。于是,人们将两个钱扔到了这个人面前。这个人看了看,弯腰捡起了铜子,揣进怀里走了。从此,镇里的人们就叫他“傻子”。人们拿傻子开心的方法常常就是扔那两个钱,一个是银元,一个是铜子。而傻子总是捡那个铜子,而那个银元,他后来瞧也不瞧一眼。有一天,一位老大娘看到了这个情景,产生了怜悯之心,就将傻子叫到面前,附耳低声对他说,你应该捡那个银元。银元比铜子值钱哪!傻子却对大娘说,大娘,我如果捡那个银元,他们还会继续扔钱给我吗?
阎锡山讲完这个故事,向梁化之眨了眨眼睛,又似诡秘又似开心,哈哈一笑,反问道:“你说,究竟是十三个高干日哄的一个老汉?还是一个老汉日哄的十三个高干?嗯——?”
梁化之听了表叔讲的故事,若有所悟,又从表叔拖着长长语调的这个“嗯”字里,似乎又听出了弦外之音、言外之意,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阎锡山这一次日哄蒋介石,属故伎重演、老调复弹,自然也就驾轻就熟,显得十分老练。
日哄住蒋介石,阎锡山这才放心大意地带领随从,从台怀镇撤回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