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些人,他为什么能脱颖而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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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十世纪初,曾经威震世界的大唐王朝步入了生命的黄昏,昭宗与哀帝父子,注定要为李氏皇族的唐朝画上一个句号。

这时的契丹人,却如同英姿勃勃的少年,在耶律阿保机的带领下,东征西讨,南进北伐,迅速扩充着自己的实力。

晚唐时,契丹人周边的民族形势是这样的:

居于西边紧邻的是库莫奚人,尽管与契丹一样,同出自北狄之东胡之鲜卑之宇文部,且很早就生活在一起,但是自北魏登国三年战争后,契丹实力大损,两族遂“分背”;大贺氏(李氏)第二次部落联盟时期,李尽忠、孙万荣起兵反唐,唐军之攻伐契丹人的部队中有不少库莫奚成建制的军人,中唐安禄山镇压契丹人时也多以库莫奚人为向导,直至九世纪末,唐朝无力管控边地各族,突厥、回纥两大巨无霸民族争权也先后消失,给契丹人发展以千载难逢的时机。

同时,进过与先进的唐朝中央政府军队的多年对攻,契丹人的政治组织、武备、人口等有了长足的进步,库莫奚人无力抗争,只好全族归顺契丹人,后有部分库莫奚人不堪契丹人统治的残苛,于是分化为东、西二部,逐步都被耶律阿保机降服,至辽朝建立以后,库莫奚族除了相对有一些小特权以显示微弱的民族属性外,其人口基本都已经契丹化了。

耶律阿保机是契丹大规模对外征服的第一人。

契丹人正是在阿保机率领下,掳掠了大量各民族人口,从而迅速增强了本民族的实力,也加快了契丹人从原始社会向组织更加严密的王国过渡。他先后将兵蚕食了鞑靼、室韦、女真等少数民族诸部,年(唐昭宗天复二年)他还带兵40万,深入河东镇(今山西省)之代州(今代县以北),虽然被强大的藩镇李克用击败,但是阿保机还是为契丹人带回了近十万名俘虏和大量羊、马、牛等牲畜,次年,带有报复性质地,他又率军对河东镇北部(今山西省北部、河北省西北部及内蒙古交界地区)数州进行劫掠,占领城池、掳掠财物。

那时唐朝面对契丹人的主要是两个藩镇:即以太原为治所的河东镇和以幽州为治所的卢龙镇,没镇下辖数州,实际在唐玄宗后期开始,这些藩镇即逐渐成为唐朝的“国中之国”了。阿保机面对的李克用其实是汉化的沙陀(突厥人),后者从年起控制了河东镇,其统治阶级也主要是沙陀贵族,这些人其实是唐朝初期、盛唐在与突厥征战中的俘虏或者流民安置的后裔,他们依然保持着祖先争勇斗狠的品格,后来在协助唐廷镇压黄巢起义中起过很大作用。李克用的河东镇曾长期屈从于朱温,因为朱温在参加黄巢起义后成功投诚唐廷并“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政治上掌握了唐朝大权,朱温后灭掉唐朝建立后梁,开始了中国五代十国时期,李克用与朱温反目,此为后话。

另一个藩镇卢龙镇的人口构成与河东镇类似,也是唐前期和中叶国力强盛时北方、西北少数民族内附并与汉族杂居的地方,该镇主要位于今天河北省北部以及内蒙古部分地区。该镇曾经是“安史之乱”的始发地,因而在“安史之乱”被唐廷平息后遭到了灭顶之灾,天地荒芜、流民失所,实力大不如前,但该镇人口主要是各民族混血而成,且兵士多为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很多士兵都是数代戎马倥匆,有很强战斗力。卢龙镇节度使刘仁恭虽由李克用支持于年上任,但他与河东镇不同,经常主动出击契丹人。

(拙作之一)

阿保机于年继其叔释鲁任契丹民族的于越,此后直至年间,他多次率军进击卢龙镇,双方互有胜负。与强大的河东镇、卢龙镇的军事斗争中,耶律阿保机得到了更多的锻炼,其收获也与征服室韦、女真等民族不可同日而语,契丹人在那些年的征伐中,逐渐建立了自己强大的野战军队,不断积累人口、财富,民族意识空前高涨,民族凝聚力大大增强。

阿保机和李克用在经过多次较量后,找到了共同点:太原的李克用与洛阳(朱温胁迫唐僖宗将都城由长安迁至洛阳)的朱温逐渐反目,并且前者的控制目标是中原,因而他并不希望在其东北方向的契丹人成为敌人,从而腹背受敌;阿保机则感觉自己的实力尚不足以一举征服物产丰饶、人口众多的河东镇,而卢龙镇的穷兵黩武让阿保机也如芒刺在喉。

于是,互有需求的双方在年的云州(今山西省大同市)进行会盟,约为兄弟。以于越身份与一个世纪的诸侯国国王会盟,本身就说明此时的阿保机至少在中原人眼中已经是契丹人的领袖和全权代表了。会盟后的阿保机可以将主要精力用于和卢龙镇节度使刘仁恭的斗争了,

刘仁恭对契丹人的攻击时持续的,采用的方式恰恰是中原汉族对游牧民族的方式——劫掠,卢龙镇几乎每年水草最丰美的季节都派骑兵深入契丹人的草场进行焚烧,让大量契丹牧民面临牲畜饥饿乃至饿死的境地。双方互相报复,形成了恶性循环。

代表传统契丹统治阶级的钦德可汗(年当选,也叫痕德堇可汗)被卢龙镇的不断进袭吓怕了,采取求和甚至贿赂的方式乞求刘仁恭放契丹人一马。但是,这招致那些已经对自己军力具备足够信心的各部首领的强烈不满,于是联手罢黜了钦德可汗,选举如日中天的阿保机为汗。

阿保机借机将从弟(从:指堂房亲属,如堂兄弟称从兄弟,堂伯叔称从伯叔,从弟就是堂弟或族弟的意思。中国古人比较重视血统和家族,从弟的称谓在唐朝尤为盛行)迭栗底接任了自己原来的迭剌部夷离堇一职(此前,阿保机职务为契丹人八部之首、可汗出身的、势力最强的迭剌部落夷离堇,兼任全体契丹人的于越),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剌葛领导耶律家族。此时的迭剌部、耶律家族,与以往大不相同了:被征服的各民族人民逐渐成为阿保机的直辖属民,来自库莫奚和室韦的工匠们可以为阿保机制造先进的弓弩武器,特别是大量汉族人口的集聚,无论来自掳掠还是自愿归附,都让阿保机欣喜不已。汉人不仅不断给契丹人带来先进农耕文化、器具,还给文化发蒙中的契丹百姓带来了文化食粮——佛教。

(拙作之一)

在祖父匀德实及以后父祖辈的治理中,迭剌部已经对农业文明体认颇深。

在此基础上,阿保机更进一步,建立了为数不少于30个的汉式城郭,这些城郭中既有结实舒适的房屋,也有喧闹方便的街市,还有孔庙、道观、寺庙等文化交流场所。有些城郭规模较大,还有宽大的城市街道和城市间的马路,邮驿等设施一应俱全,丝毫不逊于中原城市。阿保机趁热打铁,建立了以诸部精选出的健勇为基础组建的亲军队伍,开始实施汉式的典章礼仪制度,初步展现了现代化政权的模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些散落在迭剌部以及契丹民族广袤生活空间上的一个个城郭,是定居生活的示范,是文明进步的“播种机”,也是阿保机功绩的“宣传队”,更是未来契丹人自己立国的雏形。城郭便利了交换,极大方便了人们生产生活,也使得长期处在以血缘、血统为纽带维系的迭剌部、契丹民族,逐渐打破亲缘、血缘甚至民族界限,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契丹人的观念,使之慢慢适应新的统治方式和制度体系。

这场深刻的变革,对契丹人的未来影响深远,当然也是非常具有积极意义的。

然而,在当时阿保机却几度险些被保守势力和心怀嫉妒之人推翻,即史称“诸弟之乱”、“盐池事变”。

反叛者的理由也是比较充分的,因为契丹人长期以来都规定:部落联盟、部落首领都是三年一任期,民主推选产生;部落联盟首领(可汗)出自遥辇氏迭剌部,即在迭剌部中选出,一般都是堂兄弟间传承。

而阿保机似乎作可汗“上了瘾”,从年当选到年时,已届满三年,理应让位并开始选举,但阿保机却没有一点让位之意,反而建城郭、定宿卫、招亲兵,大有长期做下去的态势,早就觊觎汗位的耶律家族首领剌葛非常不满,他带领另外三位弟弟迭剌、寅底石、安端,谋划将阿保机“拉下马”。结果,素来景仰阿保机的弟媳、安端之妻将这个阴谋报告给了阿保机,致使剌葛的阴谋胎死腹中。

显然,这是强大的契丹传统势力对阿保机的重要警示,尽管阴谋未得逞,并且阿保机以与各位弟弟和解的方式巧妙处理了危机:《辽史。太祖纪》载,(阿保机)与诸弟(剌葛、迭剌、寅底石、安端)登山刑牲,告天地为誓而赦其罪云云。但是,阿保机希望将大权独掌的思路也让别人一览无遗。

年(后梁太祖乾化二年),阿保机的堂叔叔辖底和剌葛等人又“蠢蠢欲动”,他们趁阿保机远征阻卜部回军途中的时机,欲以病变,但已经羽翼丰满、建立了自己一套“情报系统”的阿保机避开了危险地区,抢先回到本部进行了柴册仪式,造成事实连任,使得谋反者又一次失败。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年开春时节,认为被阿保机“涮了一把”的反对派,决定孤注一掷,采取明显的武装斗争手段了。辖底和剌葛、迭剌等人纷纷起兵,公开反对阿保机并要求其下台,剌葛甚至准备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叛军烧毁了阿保机的辎重,抢走了部落联盟联盟标志的旗纛(音“dao”)。

(拙作之一)

阿保机这次遇到了很大麻烦:辎重被烧,军心难免有动摇;旗纛被劫,权力的正当性会受到质疑;族叔和弟弟联手,自己人与自己人内斗,让兵士有时会无所适从。好在阿保机征服的室韦等部族军队忠诚且骁勇善战,经过近一年的努力,阿保机终于在年彻底战胜对手,将族叔、煽动者辖底及其核心骨干余人残酷处死,以儆效尤;对弟弟寅底石、安端予以赦免,剌葛和迭剌也只是被象征性地处以刑罚。

对反对者的胜利和不同处置方式,也显示出这个时期阿保机个人力量的强大,以及他仍然不得不对契丹人传统的某种妥协。

事实上,阿保机不仅赦免了弟弟,而且将祖父匀德实一系的子孙设置为“三父房”,既有集中管理之意,也让其同享荣华富贵、避免激化矛盾的用意。

阿保机尽管剪除了本部的反对势力,但此时的权力还面临着除迭剌部以外七部的威胁,《契丹国志。太祖纪》载,“太祖(阿保机)击黄头室韦还,七部(指契丹部落联盟除迭剌部以外的七大部落)劫之(阿保机)于境土,求如约。”他不得已将可汗职位和民族首领的标志物旗纛交出,但提出条件:即自率本部军民居于汉式城郭“盐池城”,也被允许。但是,七部没有想到的是,阿保机利用汉城郭掌握了食盐、粮食和财富,反而壮大了力量。

他采纳妻子述律氏的谏议,于年(后梁末帝乾化五年)邀请七部首领和贵族们到盐池城赴宴,在酒足饭酣时,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将这些人全部斩杀,自此,阿保机统一了契丹八部,尽管以后还有零星反叛,但已经无法动摇其根基。

年,耶律阿保机称帝,建国号“契丹”,定都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巴林左旗)。

(美丽的内蒙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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