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期,是大同钱庄当铺业的黄金时

“晋人善贾”,主要指“太原、汾阳、忻州、代县”这些地方的人会做买卖,其“经商者十人而八”。太谷、祁县、介休、平遥的商人,“其投资于川广、三吴、两楚、市肆甚广”,忻、代州的商人走得远,“途经万里,行比一年,无水草人烟屋宇者,凡十余日,莫不摩肩接踵,毂击车驰。”

大同人虽也会做买卖,但缺少资金,是其一大特点,且外出经商者,路子短,初出,“指身谋生”,后多发迹。有悠久历史,有据可证者:“李遇春,性慷慨,急人患难,雍正间,偕数十人行,有宝源号者亦行……”,“王世魁,在辽阳贸易,死于乾隆二十二年()”君昭幼以贸易废学,乾隆五十二年(),经商宁夏,发船输票百余石,运至家乡分给宗族……。初,君昭幼在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市)恒丰号财伙十家生业,中败,负人者甚多,后中经商宁夏,发迹。十余年后,复至归化,贴报单于通荷,令当年受负者各持券,如数偿之。”此外,也有“走大圐圙”(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兰巴托)者,后此路绝。上述事例足证早在清雍正、乾隆,大同人外出经商者已不罕见,且能吃苦,善干、守信用。

据了解,在归绥者较多,经营金融业者有之;唯多靠“府南”(大同人对晋中通称)、忻、定及当地人投资。如:双兴厚钱庄的董继贤,当地商人称“董神仙”,誉其有谋、郝××、沈如滨;义祥钱庄的郝兆、贾学玉等,都是这两个钱庄创建、振兴守业的能手,这两个钱庄规模大又殷实,堪称归绥金融业的大户,执归绥金融界牛耳;这些人又多是大同钱、当业股实户的东家。然面,这已是清光绪到民国初的事了。事实上,直到归解放前夕,商界头面人物仍有不少是大同人。

留在大同当地经商的人,大多小本经营。有个别善于经营者,如:但丽魁之祁魁,由小本生意发展为大同首户者,不多。特别是银钱业、资本上万者无几,且其来源:

一是在归绥经商发迹者,移资部分,资助家乡亲友生业,如:郝、沈、诸投资于宝源成钱庄;

二是邻县富户投资,如:阳高的勒家、怀仁的景家、左云的安家、等大家投资于福和义钱庄;此外,忻、定、张家口、“府南”等地的人来同投资银钱业者也颇多;

三十三、五知己,且稍有钱财者凑个五、七、六千,凭人格信用加技巧经营;

四是难以取得财主们的信任者,倡导集资,但因系有限责任制,又无财主作后台支柱,经营者本身家底儿又薄,与之交往者多疑,所以鲜有能久业。

大多事实证明,大同银钱业之资金来源于上述一、二两项者,多规模大,殷实;第三类稍逊;第四类,本属资本主义金融事业在发展中出现的新型事物,然而,在古老的大同,因习惯,组织人员地位、方法等原因,未能得到发展。

大同地处山西之北,早在明正德十年(年)以前,即有“虽日穷边绝,殆与内富无异”之谓。长期来又为雁门关外进出口货物之总汇地,论商业地位在山西省内仅次于大原,其以贫穷如是,主要是“土脊民贫。”究其源有二:

其一,“地处极北,山高风大,种迟霜早,…(亩)收五斗者,便称年丰”;

其二,大同地居险要,毁于兵火者,不知凡几,很远的不说,明末,边衅频繁、天灾连年,人民生计早已处于水火中。清初,顺治五年十二月初八日(年)1月20日明降将姜瓖复叛,次年八月二十六日,姜瓖部将杨震威杀姜瓖全家,复降清。清军围大同城八个月之久,民生早已奄奄一息,而九月,清顺治帝旨令:“斩献姜瓖的杨震威等二十三员及其家属部兵,俱著留养,其余从逆官吏、兵民尽行诛戮,将大同城垣撤去五尺。”大同城,府治移阳和(今阳高县),县治移怀仁县属西安堡。

大同屠城后的荒凉景象可想面知了,后在总督佟养量,巡按薛陈伟合疏下,大同府、县治分别于顺治八、九年还治后,直到乾隆四十六年(),经历了一百三十余年的“招民开垦”又并入丰镇厅等,实在熟地也仅为“六万三千七百零四顷二十三面分”,还不及屠城前原额。尽管经过还算得上是“乾、嘉升平盛世”的时期,大同经济也难得恢复,一直落后于雁门关南地区。

对于银钱业,未作更远追溯,仅以清朝来修编的《大同府志》、《大同县志》均未见有银钱业及对其课税之记载。据《大同府志》,“顺治年间,知府王永命《云镇经费录》一册,”税目繁多,应有尽有,行行俱全,即使旧棉花,补衬麻牙,也不曾漏过,唯没有银钱业税目,直到道光十年修《大同县志》,其税目本因之,没有大的变化。

其实早在清乾隆三十四年(),大同不但有钱庄,而且已经称“钱行”了,但未见有课钱行业税的记载估计有两个可能:

(一)时钱庄业尚在萌芽时期,或按一般商贩对待,统列于“无额商税”项内,这一可能很小;

(二)时,正是“票号”时期,“由于票号垄断官款汇兑、借贷业务,从而取得官方的保护,请如现银搬运时,官吏常派兵护送,票号业务收入,利润多少,官从不过问,且免于课。”当时,大同钱庄是也起到“票号”“,手头尚无资料可证,但在确清时,大同钱庄确已经营存,放,汇业务了。全国对银钱的“票号”如此优惠,大同自不会例外。

大同初期的钱庄通诚钱铺。开始经营锭银、碎银及钱与银的兑换,继则办理存、放、汇兑。清末民初,较殷实的钱庄都签发“钱贴子”、办理“拨总钱”又称“说话钱”,即一言面定,全凭信用;据老人们讲,办此项业务期间,从未而有过纠纷。各钱庄吸收存款对象有:同业往来,各行业存款,但作为线庄支柱的资金是堂名户(个人)的“浮事”。愈殷实的行庄,浮事愈多,有时,一些堂名户向殷实行存款,还须有一定关系,否则不予吸收。资力浅、信誉差的钱庄吸收浮事,往往需出高于市场通行的利息。放款主要对象是皮货庄、粮店、缎布业。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经济影响下,晚清,大同市场也起了很大变化,有悠久历史的大同皮货业又活起来,粮店绸布业原本在商会行业中(含钱行)就称“上三行”,而由于这些行业间的资全使用期限、地区、季节性又各有特点,皮货庄冬、春季贷款备料,夏季制成产品,将年产品运往京、津、沪等地销售;粮店业秋季贷款收购粮食,冬春季销售。缎布业一年四季常贷勤还,用款多在京、津、沪、杭。这些错复杂的情况为钱办理存、放、汇、创造了条件。

大同钱庄汇兑腿子比较短,直接通汇地区只归绥、集宁、丰镇,张家口和京、津。在归绥、集宁、丰镇、张家口等地,大都设有寄庄承办汇总,也办存、放,也有在丰镇、集宁自营粮食业务者。

如前所述,由于归绥、张家口等地不少商人投资于大同钱庄,或因联号(一个东家两处买卖)关系,且这些地区也有来大同设寄庄者,既去之,必须照顾,况交易成立,互以为利,自无不助之理。当时,也有由“大圐圙”及俄国汇来款者,或在当地解付,或转汇雁北各县及忻、定和太原等地,但大都承受包头、归绥、张家口等地钱庄委托,转汇时也委托各地驻大同寄庄或其它行业庄号,少有直接办理。京、津、沪等地汇兑,大都委托大同德泰钰奉驻天津采购栈人寄庄,(在天津市针市街汇丰公司内)代为收付。

德泰钰成立于光绪年间,分南北两号,地址在大同四牌楼东路北号(原东风服装厂)和四牌楼南路东十七号(原烟酒一店),资本仅白银一千六百五十两,东家梁××,大同人,独资。初只经营土布,后业务发展,除土布外,还经销德士古煤油、白糖及其它杂货。另外还在东街路北98号院内设客货栈,招来雁北各县、忻、崞县(原平)及河北行唐、正定等地客商。其规模、殷实状况,在大同仅次于恒丽魁。

初在天津驻一人,名孟瑞锦(大同人,居北糁籽巷),办理采购工作“孟少文化,善经营,为人忠厚,从不对学徒,伙友发脾气,人皆敬畏”,在清末,孟瑞锦利用驻津条件,以“久记”名称,承大同二十余家钱庄及各行业汇兑款之代收付。这时,驻津德泰钰已发展到十五、六人,盛时,每日代收付百数十笔。少五百元、多则五千元,每千元只收手续费一元(初以银两计),日收付款数万至十数万元。直到“七·七事变”后,因安徽一商人骗去二十四万元,德泰钰被迫停业。当时,在全国正是票号纷纷倒闭,结束它的历史时代,而德泰钰驻津寄庄“久记”可以算是大同在津不挂牌子的一家“票号”了。

据不完全统计,在清光光十六年()大同至少有钱庄九家,到辛亥革命达二十余家,较大户:双兴永、中兴永、广生成、广聚源、治泉泰、德源成、天德德、玉丰厚、祥庆瑞、广德茂、天德永等等,当铺虽较前大有减少,但仍三十余家。

宣统三年,公元年,辛亥革命成功,同年十一月三十日(农历十月十日)大同革命党人起义,一举成功,清政府派毅、淮军围攻大同,企图夺回大同,相峙近四十余日,在南北议和初告成议后,暂由淮军入域接防。民国元年()二月十二日清宣统帝宣告退位,驻防大同淮军于同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八日(农历,壬子正月初六至十一日)兵变,纵火抢劫大同城,这次兵变在广大人民群众(在:老百姓齐心上房砖瓦打淮口号下)和革命军的配合,在六天内平息,在这场兵变中,钱庄、典当业受害最甚。大南街的天德厚、玉丰厚;西街的治泉泰、祥庆瑞等六、七家钱庄、当铺被抢劫后纵火烧毁。

治泉泰在清光绪年间为大同较大钱庄之一,新任经理梅庆经营有方,复苏刚二,三载,遭此不幸,梅庆一气之下,身染重病,含恨而亡。据估计短短六天,大同损失白银十数万两,钱、当业倒闭达数6户。

民国三年()平绥铁路修到大同,早在五世纪末,明正德年间即有“商旅辐辏,货物涌贵”之称的大同市场,此时又格外繁荣,直到民国十五年前,大同车站附近,货栈林立,新兴机器工业如,大同面粉有限公司及其附设的电灯公司、大同义记电灯有限公司、大同鸿记蛋厂等相继出现;到民国十年左右,大小皮货庄达八十余家。从此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山西省银行也分别于民国五、七、九年先后来大同设立机构。

从此,大同也有了新型的资本主义经济银行,私人钱庄也恢复到二十余家;据当时福美当的学徒老人讲,他“传行开会”,一天跑了三十二家当铺,这一时期,市场通货繁杂,但尚称稳定。在二十世纪初,比之过去,大同经济总算向推进了一步,钱庄、当铺业也算得上是“黄金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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